天剛蒙蒙亮,清脆的雞鳴叫醒了勤勞的桑崗村人。村民郝賀芬早早起床,簡單洗漱之后,對著鏡子將頭發梳整齊。這*是9月20日,是給城里消費者統一下單發貨的日子,每月的這個時候,是郝賀芬*忙的時候。
今年村里新成立了合作社,郝賀芬的身份也從村里巢狀市場的小組長變成了合作社的負責人。
什么是巢狀市場?其實就是讓生產者與消費者實現直接對接。將村里一家一戶現有的綠色農副產品進行整合,借助移動新媒體手段,通過幫扶人員或熟人介紹,直接對接城市消費群體,實現“點對點”社群營銷。把村里一家一戶比作一個“蜂巢的窩”,集納起來就成了一個完整的“蜂巢”。
給巢狀市場送“不好”的東西 是丟桑崗村的臉。
從早上開始,陸陸續續有村民提著雞蛋、菜籃子來到郝賀芬家,又到了每月收貨的日子。
“來啦,這次雞蛋看著不錯,那我檢查了哈。”先看顏色,再放在耳邊搖一搖,郝賀芬熟練地對一位村民籃子里雞蛋進行質檢。“這個可能不那么新鮮了,拿回去吧,其他都挺好的。”“行,沒事,怪我沒太注意。”面對郝賀芬的鐵面無私,這位村民點頭回應,話語間沒有一絲的不滿。
“時間久了,村民們都知道巢狀市場對大伙兒交上來的農副產品要求很嚴格,不管是誰,不管私下和我們巢狀市場工作人員的交情如何,只要產品不合格,我們都不會收。”郝賀芬說。
然而,剛開始,面對巢狀市場嚴格的質檢,村民們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你說說我這雞蛋哪里不新鮮了,能吃不就行了嗎?”這是郝賀芬和同事們*初聽到的*多聲音。
“開始,大伙兒也不論產品如何,都往咱這兒送。雖然都是咱自己種的綠色食品,但畢竟要往城里賣,怎么著也得確保質量吧。”郝賀芬回憶,村民剛開始送來的產品質量參差不齊,所以質檢是件大工程。一個一個地看,一兩一兩地篩不說,還得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跟村民解釋,為何這個雞蛋不合格,那棵菜品相不行。
現在,巢狀市場扎根桑崗村近10年了,村民們自己早就知道啥樣的產品能過關,啥樣的產品“送了也是白送”。所以,每次大伙兒會自覺地先對家里的雞蛋、蔬菜、花生等進行“質檢”,精挑細選里面的精品送過來。如此一來,郝賀芬和同事們的質檢工作也相對輕松了很多。
同時,桑崗村的村民們更知道,給巢狀市場送“不好”的東西,是在砸自己的品牌、自己的飯碗,丟桑崗村的臉。
*初被“殺熟”的消費者 成了巢狀市場“鐵粉”。
現在逢著周末或是假期,就會有一批特別的游客到村子里轉轉。不是別人,正是桑崗村巢狀市場的消費者們。
時間久了,不少城里客戶不僅和郝賀芬,和桑崗村的村民也漸漸熟識了。“我是通過朋友推薦,才知道有個巢狀市場,真正到村子里一看,才發現巢狀市場的菜確實是村民們自己種的,村民給雞、鴨、豬吃的是天然糧食。”一位消費者如此表示。
“開始,跟著葉敬忠老師一起踐行巢狀市場的時候,我們苦于尋找合適的消費者。我們在社區發過宣傳單,后來發現,居民們看我們的眼神就像在看某個傳銷組織,宣傳效果很不理想。所以,傳單發了一個小時,我們就停止了。”中國農業大學人文與發展學院副教授賀聰志說。于是大家只能想辦法“殺熟”,先推薦給身邊的親戚朋友。于是,中國農業大學老師和家屬后來都成了巢狀市場的*批城市消費者。當然,現在依然是桑崗村的忠實消費者,而口碑,就這樣一點點傳了出去。確實,有啥口碑能比農大老師都認可的糧食蔬菜更可信呢?
現在,巢狀市場在銷售平臺一放貨,農產品立刻“秒沒”。像電商*節一樣,想要吃到豬肉、雞蛋這些熱門的綠色農副產品,消費者們需要掐著點兒“搶”貨。
巢狀市場 讓農戶和消費者成了“*陌生的熟人”。
現在的郝賀芬,可以麻利地錄入商品信息、梳理訂單,能熟練地操作巢狀市場的交易平臺。幾年前,因為是村里為數不多懂電腦的人,干活又麻利,郝賀芬成了巢狀市場小組成員的不二人選。
不過,這里所謂的懂電腦可和我們理解的懂電腦不太一樣,郝賀芬只是會用鍵盤、鼠標,能在EXCEL表格里點點改改。
村民報上來的貨品和實際總是有些出入、消費者的訂貨信息也時常增增減減,這可給郝賀芬出了難題。農大的教授手把手教過郝賀芬,但畢竟才接觸電腦,無論怎樣小心翼翼,因為錄入信息有誤而出現發錯貨、送錯地址的情況還是時有發生。
*后是誰拯救了郝賀芬呢?還是巢狀市場一位消費者。
“這位消費者是從事軟件開發工作的,也是接到過我們送錯的貨,對我們的情況有所了解,就主動提出幫我們設計一款操作簡單的軟件。”一直到現在,這位消費者每年都還在免費幫巢狀市場維護平臺進行維護。
巢狀市場,也讓桑崗村的村民和消費者成了“*陌生的熟人”。
兩位女老師幫村民送貨 上演“人在囧途”。
巢狀市場一路走來,并不都是順風順水。
巢狀市場進駐桑崗村的時候,一位老人在山上散養著一些雞,這位老人便成了巢狀市場的*批生產者。老人見養雞可以掙錢,于是又借錢買了更多雞苗,想的是能跟現代化養雞場那樣把“產業”越做越大,從而讓自己成了雞蛋的供應大戶。
“現在看來,這位老人其實很有投資眼光,可這其實違背了葉敬忠老師推行巢狀市場的初衷。”賀聰志說。
多個小農戶對接,點對點營銷,小而美的農業生意,將巢狀市場的目的和初衷仔仔細細講給老人聽,老人樂呵呵地回應“明白了。”
這位老人的“投資”事例,而后成了巢狀市場向其他村民進行“科普”的典型,大伙兒知道了——不能這么干。這才算維持住了巢狀市場的秩序。
至今,賀聰志仍忘不了巢狀市場搭建之初,她和同在中國農業大學人文與發展學院的另一位老師劉曉林一起開車幫助桑崗村村民往北京城區送貨的場景。
*初,除了雞蛋,巢狀市場也幫桑崗村村民接過“活雞”的訂單。由于桑崗村距離北京城區較遠,開始的訂單量又不是很多,所以為了節省運輸成本,在這里駐村調研的賀聰志、劉曉林總會在返回學校的時候,順便幫村民送貨。
有*,一位消費者點名要桑崗村的活雞,兩位女老師就主動請命把兩只活雞裝到了一個紙箱里,然后把紙箱放到了車的后備廂。“一路顛簸,雞就在車后面拼命撲騰!”兩個女老師一路驚恐,總算把兩只雞護送到了目的地附近。
兩個人興奮地打電話通知消費者來取貨,掀開后備箱廂發現,兩只雞已經“一怒歸西”。雞毛、雞屎、雞臭味……進村時干干凈凈的私家車此刻慘不忍睹。兩位老師用實際行動上演了“人在囧途”的故事。
從那之后,巢狀市場就再沒接過活雞的單子。
既然活雞不好送,那就等接到訂單,現殺現送吧。
有*,一位消費者下了一個大單——幾十只宰好的雞。這么多雞誰來殺呢?單純依靠一兩位村民可不夠。
“和送活雞不一樣,直接送雞肉就對送貨的時間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太久了,肉就不新鮮了。”賀聰志說。
恰巧巢狀市場調研小組里有一位成員正好老家是西北的,打小兒就看著父母殺牛宰羊,殺雞的“重擔”很自然地落到了他身上。
于是,在桑崗村駐點小院里,上演了“雞飛狗跳”的一幕。“當時覺得很崩潰,但現在回想起來,卻成了我們做巢狀市場中的趣事之一,難忘又珍貴。”賀聰志說。
“團購”一只豬 消費者看到實物驚呆了。
巢狀市場農副產品的暢銷名單中除了雞肉、雞蛋,當然還有豬肉。為了方便送貨,消費者多是集中在某一個區域。
一個人要一頭整豬當然吃不了,但農戶又不可能因為一個消費者的幾斤豬肉就殺了家里的一頭豬。所以,“拼單”、“團購”的模式隨即衍生出來。附近的幾位消費者商量著一起買一整只豬,大家把肉一分,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桑崗村請的專業“屠夫”大刀一揮,按照客戶人數,豬肉很快被分成了幾大塊。看到豬肉的城市消費者們驚呆了,肉是真新鮮,可是,這么肥怎么吃?這么大塊兒,怎么搬回家?這么多人,誰要排骨、誰要肘子呢?……一連串的問題問蒙了桑崗村村民和送貨人。
后來,巢狀市場的“屠夫”手上的活兒逐漸精細起來,把肉在村子里就切好、分勻,精細好肉賣給城里消費者,太肥的地方村民自己留下來吃。
好心的底商物業 成了巢狀市場“代收點”。
送貨問題其實一直困擾著巢狀市場、困擾著桑崗村村民。
“因為目前桑崗村巢狀市場消費訂單大多來自北京,車輛進京限制、沒辦法長時間停車卸貨等問題,一直沒有找到特別好的解決方式。如果選擇專業的快遞,成本又高了。我們不想將這部分成本增加到消費者身上,又不想讓小農戶來承擔。”賀聰志說。
這時候便又涌現出了一批好心人。比如,社區底商的老板、物業等等。
因為卸貨、等消費者取貨都需要時間,但是并不是每個社區都有適合的停車地點,就在郝賀芬和巢狀市場的同事們正為此事發愁的時候,一些物業、底商老板主動提出可以暫時幫忙寄存貨物,等消費者下班回來再到他們那里去取。
“我們老往一個地方跑,除了消費者,周邊的人也都認識我們了,知道巢狀市場是在幫助村里低收入戶和老人,所以總是能遇到一些好心人。”郝賀芬說。
收到“薪水” 就是*“小豐收”。
從2010年至今,近10年的時間,依托于中國農業大學人文與發展學院在桑崗村設立的“巢狀市場”,村里的低收入戶、老人們有了穩定的經濟收入。在村里轉一轉就會發現,“巢狀市場”已經成了桑崗村的一部分,也是村民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桑崗村的一些老人、婦女成了巢狀市場的長期“供貨商”,他們也因此有了相對穩定的經濟收入,年均增收2000元至3000元不等,收成好的時候甚至能夠達到5000元到10000元,生活條件大大改善。用村民趙樹海的話說,年均兩三千的收入夠他和老伴兒一年的買藥錢了。
“如果在巢狀市場入駐村子之前就來過桑崗村,現在再來,就會發現,巢狀市場給桑崗村帶來的,不僅是村容村貌的改變、村民經濟收入的改善,其實,就連村民的精神面貌也發生了改變。始終沒變的,是桑崗村人的淳樸和熱情。”
桑崗村像是一個樣本,驗證了巢狀市場通過農村貧困人口和城市人口的相互信任和共同參與,成功地將生計資源和社會資本轉化為貧困人口的收入,實現*、穩定和可持續的脫貧結果,為鄉村脫貧致富開辟了新的路徑。
這個豐收節,無需太多的慶祝方式,對于桑崗村的村民來說,每*拿到巢狀市場發來的“薪水”,就是*“小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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